就是这么一个莫我予毒的家族,却终究逃不出天命的劫数。天正十三年(1586)十一月十九日深夜,随着归云山微微的颤动,内岛氏·归云城永远消失在历史的视野中。
天正年间的这场地震,据现在估计,震级约为8.0~8.1级,堪称战国时期规模最大的一场自然灾难。从北陆到东海,一直延伸到近畿的广阔地区,都蒙受了严重的破坏。在越中,砺波郡木船城崩坏下陷,将城主前田秀継(利家幼弟)夫妻压死其中,庄川因山崩断流20余日。在飛騨,三方崩山地区发生大面积的山崩,除了白川村保木脇的帰雲城及城下被埋没以外,下呂市竹原的威徳寺七堂伽藍也倒塌并被烧毁。在美浓,大垣城完全坍塌,并在火灾中彻底焚毁,白鳥長滝寺三重塔大部遭到破坏。三河的岡崎城大部也遭到破坏。尾張的甚目寺下属法性寺、一宮真清田神社倒塌损毁。伊勢不但長島城完全被破坏,宇治山田外宮遭到破损,还发生多处地下水上涌侵没土地的情况。在近江,丰臣秀吉的“龙兴”之地長浜城全部倒塌,城主山内一豊的息女与禰姫被压死,一豊当时在京都陪秀吉观光,逃过一劫。但是京都也不太平,壬生地蔵堂倒塌损毁,三十三間堂佛像被震倒,八坂神社拜殿和鳥居也略有破損。大和国的多門院围墙部分倒塌。另外,加賀、越前、若狭、摂津、紀伊以及西日本各地也有若干受害的状况。(参考「日本地震史料第1巻」,東京大学地震研究所編)
根据对各地破坏程度的分析,和对日本板块的研究,推测这次地震的震源,就在归云城一带。从白川村沿着飛騨庄川南下,经过保木胁到郡上郡明宝村北部,有一条绵延长达80km的大断层,被称为御母衣断層。这被推定为本次大震灾的罪魁祸首。而归云城竟恰坐落于断层之上,天照真是跟内岛家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其情形恰如同1995年坂神大震灾中的大坂,而如此巨灾降临于400年前,当下的受灾状况想来真是令人股栗了。
然而还是让我们回到400年前的那天深夜的归云,就算是替莫名而亡的内岛家问个明白,来探求一下这惨剧的究竟吧!
归云城的遗址具体位置究竟在何处,历来有「荘川左岸=東岸説」和「荘川右岸=西岸説」两种看法。其中认为位于東岸現在的帰雲山和左岸保木脇地区的弓ヶ洞谷北岸附近的说法最为有力。城址判断同样要依赖对地震情形的分析。而这一带有很明显的断层地貌和地震崩坏痕迹。
下面这幅地图(四万分之一),能够清晰的显示是帰雲城周辺的詳細地形,希望能对大家的理解有所帮助。
在图右上角是山体滑坡遗迹明显的归云山。但是,古代的绘图都显示保木胁归云城是面向庄川北倚归云山的。试举一例,如右图,
(更多图见
http://www.geocities.jp/tdr2508401965/3a90s2.html)。可见此山与战国时代的归云不是一回事。另外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在左岸弓ヶ洞谷以北有大面积的堆积物存积平原。这些堆积物从何而来?在黄色区域堆积物背后,有发达的,由山脊线和鞍部围成的凹形山谷地貌。这个地形非常可疑。这个谷地极有可能就是三方崩山山崩后产生的大体积缺陷。并且有前方的堆积平原相对应。另外一个明显的证据就是,这个山谷与一条断裂带恰好重叠(红线),更能引证我们的推断。类似的,绿色堆积物右方河对岸也有两列山谷。它们与绿色区域相对应。归云城应该就在这黄色区域了!解读到这里,虽然目下这一切都已被青草覆盖,但是当年的惊变一幕似乎恍然浮现。
天正十三年(1586)十一月十九日深夜,天正地震发生后,内嶋家的聚落开始摇动。聚落背靠的大山帰雲山(現在的三方崩山中腹鞍部)相通的御母衣断層系中的一个断層(垂直的这两个断裂带可能都发挥了作用)同时也剧烈震动、弓洞谷上流的积水下切山顶的破碎部,混同为粘土質的泥水而形成山洪甚至泥石流,奔泻而下,一举将帰雲城摧毁并埋没。同时从对面的山上(現在的帰雲山)崩涌过来的泥石流则推进至荘川,淹没了下游一侧的村庄,并堵塞了庄川的水路。这才致使内岛家一门300余口,连同领民百姓无一生还。当然这一切仅仅是我们的推测。现在正在展开的考古挖掘将验证我们的观点。
那么,如果根据传统看法,内岛城是整个的压覆于崩落的山体之下。随着挖掘的进展,我们将有幸看到内岛城的面貌。但是如果上述猜测属实,那么归云城的构建毫无疑问被彻底的击垮冲散了。即使挖掘有所发现,发现地也与城址相去甚远。这是十分令人遗憾的。
内岛家因为如此莫名其妙的突然一族全灭,了无孑遗,所以根本没有留下专门的文献资料。而且由于交通闭塞,势力忽微,因而在历史上留下的记录少之又少。多亏近三年来,由于帰雲城調査会的同人们的不懈努力,参照周边家族的零星记录,多方参考,实地调查,终于勾勒出内岛家的大略轮廓,揭开了归云城的神秘面纱。但是历史研究终究要归结到现实意义。内岛家的话题,日本国的史家不屑于研究,中国的史家更不愿去研究。于是这工作竟为一群历史同好所完成,真是诚可叹也!而我们去探讨内岛,不仅是为其戏剧性的经历所吸引,也不仅是为其莫名消亡而好奇,更是因为,内岛家至今还流传着的异闻:据说由于内岛家高超的掘金术,并且并没有大的花费,因而囤积其数额惊人的财富,数额达2100亿日圆之巨!如此说来,我们今天的探讨归云城址,决不是无聊的消遣,倒比那明治维新之类的显学更具有现实价值了!
疑似城址之一:弓ケ洞谷口 保木脇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