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

空中化才是现代军队本质 （戴旭）


很长时间以来，信息化被当做新军事革命的核心广为传播。但朝鲜核危机中，根本谈不上信息化的朝鲜军队，只凭着具有空中远程投送能力的弹道导弹和核概念的联想，就让当今世界束手无策。

这一事实，印证了笔者多年来对军事发展规律研究后得出的结论：空中化才是现代军队的本质特征。

机动性是军队战斗力的核心。古往今来军队改革的方向，始终都是追求速度的提高，即追求高机动性。赵武灵王春秋战国称雄一时；汉武帝逐灭匈奴；蒙古大军横扫世界，凭借的全是骑兵——冷兵器时代机动性最高的兵种。质量乘以速度，等于动能。古今中外军队都一样。这也是二战中德军集群坦克横扫欧洲的原因。德军用坦克取代了战马，核心仍是高机动。高机动带来强突击力。

冷兵器时代，看一支军队现代化的程度，主要是看它骑兵所占的成分；20世纪，判定军队现代化的标准，是看它的装甲程度，其实就是钢铁骑兵。装甲程度又分地面装甲和空中装甲，其中又以空中装甲程度为最本质的特征。“二战”与“一战”的最大不同，是空中战场的重要作用。“二战”军队和“一战”军队形态的最大区别，就是空中化程度的不同。1991年海湾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大不同，也是空中战场的决定性作用不同。“二战”是空地战场平分秋色，海湾战争主要是以空中力量为主进行。后来的科索沃战争、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最突出的特征就是空中化，甚至显现出空天一体化和太空化的初步特征。

坦克比骡马快，飞机又比坦克快。20世纪初，德国一战失败后，在重重限制和监视下，不到20年，就在失败的废墟上建立起一支横扫欧洲的新军。它正是深得机动的真谛，利用当时最新的机械工业的进步，将飞机和坦克组合成高机动的突击力量，在当代军事史上创下闪电战的奇迹。20世纪中叶，以色列在四面受敌的狭小荒地上建国，也是牢牢抓住机动二字建军，从一开始就把当时机动性最强的空军当做最优先的主力，连战连胜，至今不衰，其空军的许多纪录令人叹为观止。

纵观21世纪初世界各军事列强，其外观形态的共同特征就是空中化。信息化只不过是托举空中化更远更高更准的第三支翅膀。

固然，自海湾战争之后，精确制导武器威力初显，但那是借助空中力量才显示出来的。空中力量是信息技术的载体。信息技术是20世纪70年代才发展起来的，而在此之前，以机动能力为核心的军事变革，已经进行了几千年。此次信息革命在军事领域里的体现，只是因为伴随着空中化的进一步发展，才得以突出。但是信息化不可能因此改变军事变革的规律，所以，在空中化之后，未来战争的演进方向，又指向了太空，这是因为太空平台比飞机更快。这说明军事变革的核心还是个快，是速度，是机动！

速度击碎规模。面临新军事变革的中国军队，一定要记住这一点。鸦片战争也好，甲午战争也好，中国军队失败的军事原因都是以慢对快。1840年，这边英国军队登陆了，那边调四川的陆军，三个月才翻山越岭爬过来，英国人早从虎门打到天津了。甲午战争也是这样，北洋水师的军舰速度、大炮射速都不如日本。

今天，我军主要的问题仍然是机动速度慢。人家是空中化形态，我们是地面形态，人家在飞，我们在走。汶川救灾中反映出的就是这个问题，地面投送受自然地貌影响大，我军空中投送能力非常低，结果有的地方震后100多个小时还没有进去人。

发生在东海、台海和南海的诸多危机，反衬的首先是中国军队空中化程度和远程打击能力的不足，是不能站得高、打得远——即机动性问题，而不是信息化水平不足的问题。空中化是打得到，信息化是打得准，打得到的能力是基础。

古往今来，都是推进距离远、打击力度强，行军速度快，即机动性强的军队才能取得胜利。陆海空军中，空军是唯一全部具备这些指标的。陆军和海军都无法克服自然障碍，空军却可以通过无障碍的空中通道瞬时抵达。所以，中国的新军事变革，应该以空中化为核心。我们应该以太空和大海为背景的蓝色国防观，取代以黄土为背景的黄色国防观；要提出空中化先行，信息化跟进的口号，以此引领中国新军事变革。

现代军队与旧式军队的根本区别，是机动方式、机动能力的不同，是空中化与地面化的区别，而不是什么信息化和机械化的区别。信息化只是现代化军队的内在系统，从外观上说，军队现代化就是空中化。绝对一点说，看一支军队落后还是先进，就看它的空中化水平。如果不能实现空中化机动，就是陆军全都数字化也毫无用处。伊拉克战争中，美国数字化的第四机步师，靠海军运输，从土耳其这么近的地方，拖家带口地把人员装备都运来，用了一个多月，战争已经结束十几天了。信息化并不能解决机动能力。而机动能力从来是军队的生命。

中国空军要做新型中国军队建设的排头兵。空军要向太空迈进，成为空天军和天空军，空军还要拉动海军航母化，拉动陆军空中骑兵化。陆军和海军如果不能实现空中化，就不能跟上空军，就无法实现联合，这是问题的关键。

为什么伊拉克、南斯拉夫的军队，在美军面前没有招架之力？那是因为双方军队的形态不一样。美军是老鹰，伊军和南军是地面上两只小豺狐。老鹰怎么攻击他们都可以，它们却无法攻击老鹰。这才是真正的不对称。就算我们是老虎、豹子，但一样对老鹰没有办法。怎么对付老鹰？那就是我们也要插上翅膀。现在美军已经快飞到太空了。我们要赶紧追，至少也要飞到空中。

所以，我屡次发文呼吁：认清军队空中化的本质，是中国新军事变革能不能取得突破的根本。现在的信息化口号是一团技术的迷雾，掩盖了军队前进的物理方向，也掩盖了中国军队真正的缺陷。现在中国海军醒过来了，提出搞航母，其实就是海军空中化。但陆军还没有提出空中化的问题。只有我一个人在呼吁建立空中骑兵军团。陆军是我军改革的重点和突破口。编组成空中突击师。空军现在已经进入第三代形态，陆军还在第一代状态。（以笔者的观点：第一代陆军就是以步兵为主，第二代是以装甲平台为主，第三代是以武装直升机为主。）

所谓中国新军事变革，所谓新型中国军队建设，其实就是三军实现空中化，空军实现空天一体化。以空军向更高空域的跃升，带动海陆军飞起来。

我们可以看，美国就一百多万军队，打遍全世界。为什么？就是因为它所有的军种都是飞行化的，跨越高山大海，全球到达。俄罗斯一百万军队，保卫的领土、领海比我们大得多。为什么呢？也是它也基本上实现了空中化，机动能力很高。日本也是，欧洲大国军队、以色列军队也是。我军数量等于美军和俄军的总和，为什么能力差这么多？就是落后在我们不是一种形态。他们是飞禽，我们是走兽。我们主要不是落后在信息化方面，而是在空中机械化方面。我研究了古今中外军队的变革核心，发现了我军落后的根源，就是机动能力和形态，不如人家。如果用个形象的比喻来给各国军队的高度定一下位，大约可以说，美国军队相当于鹰，高高地飞翔于苍天之上，明察秋毫，视全球如一隅，远击迅至。俄罗斯军队相当于鸵鸟，飞不高，但跑得很快，也冲得很远。现正努力让自己的翅膀强劲起来，以离开地面；中国军队则相当于企鹅。既飞不起来，也跑不快，更跑不远。如何长出羽毛，萌生飞翔意识，是中国军队能否现代化的全部关键。

可惜，到现在我们还在喊信息化，还没有认识到军队形态差异这个问题。我们在信息化方面，当然也很落后。但信息化的提高，应该是伴随空中化的。没有信息化的空中化，会大大影响军队的作战效能，但依然有着强大的震慑力，比如现在的朝鲜军队，虽然谈不上信息化，但具有投送大杀性武器的空中手段，美日就不敢轻举妄动。而没有空中化的信息化，却没有任何意义。格鲁吉亚军队拥有大量美国的信息化装备，最后还是在俄军传统的空地进攻下落花流水。

中国能不能构建一支新型军队，决定着中国的现代化事业。第一次现代化进程，是新式海军的失败断送的；我们正在进行的第二次现代化的进程，要靠新式的空中化的军队保卫和拓展才能完成。

美国海军在二战时已完成了空中化，越南战争时期陆军又完成了空中化。20世纪80年代，美国三军都成立了太空司令部，现在基本实现了太空化——

美国空军的航天母舰已试飞成功，空天轰炸机正在研制，预计2018年部署；陆军的新概念飞行器，起飞重量高达500吨以上，能够在未经整修的地面起降，具有洲际飞行能力。能将作战部队及其装备从驻防区运送至战区，以配合空军的快速作战或占领及维和任务。美海军陆战队也在研究 “小型作战单元空间传输和嵌入有人飞行器”，交付日期为2025年，在2小时内将部队部署到全球，而无需侵入沿途国家的领空。

俄军正在脱胎换骨摆脱苏式大陆军体系，加速实现军队的空中化，并开始向着太空化迈进。

中国新军事变革要尽快实现突破。军队的信息化是伴随着国家信息化的进程实现的，而空中化则是通过现行思路的调整，就能做到。我们已经在信息化口号的迷宫里转了太久，该“腾空而起”了。要提出空中化与信息化比翼齐飞的口号。世界先进国家的军队，已经在空中化的方向上飞得很高，如果我们再不急起直追，就来不及了。当今中国周边危机四伏，一旦战争来临，想不重演鸦片战争和甲午战争的悲剧是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