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门遗脉--森忠政

金森宗康/作


   森家的氏源

    森家出自清和源氏,初代当主是清和天皇的七世孙——源义隆。义隆于平安时代末期拜领相摸国毛利庄,此后改称森氏,至于为何不以毛利为苗字则不得而知。一种说法认为森是毛利的转音,但可信度似乎不高。

苦难的童年

    元龟元年(1570),美浓金山城主森可成的六男在金山城出生,乳名仙千代。仙千代出生时,父亲可成正根据信长的命令在近江坂本城作战.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场战争中森可成战死了。也正因为如此,仙千代从未亲眼见过自己的父亲。森氏一门是典型的武门之家,除了刚才提到的森可成因死守坂本城而战死之外,森忠政的长兄森可隆在姊川合战中首次出阵,后战死于越前手筒山。二哥森长可参加了小牧长久手之战,在与德川军对峙时为铁炮所射杀。三哥森兰丸、四哥森坊丸和五哥森力丸则因为保护织田信长而死在了本能寺。幼年丧亲乃人事最悲惨之事,但生活在那个乱世似乎就注定了要被命运所玩弄,正是由于兄弟们的早夭,使得森忠政成为森家男子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在其兄森长可战死后,他顺利地继承了家业。

    值得一提的是,在天正十年(1582),也就是仙千代十二岁时,他同他的三位兄长一样成为了织田信长的侍童。当时他的三位兄长很受信长的信任,作为末子的忠政不免仗着自己兄长的势力而不把他人看在眼里。有一次,就因为先辈小姓梁田河内守把他当小孩对待,仙千代一怒之下竟打了梁田。信长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做为惩罚,仙千代被送回了母亲妙向尼处。如果没有梁田事件,仙千代可能会一直待在信长的身旁,那么他就不可能逃脱两三个月后发生的“本能寺之变”,更不可能会拥有津山十八万石的领地。

    被信长赶出来的仙千代在与母亲妙向尼话别后,便来到了岐阜城与堂姐锅(森可政之女)一起生活,当时的他就相当于森家送到织田家的人质。天正十年六月二日,“本能寺之变”爆发。很快,织田信长自杀、兰丸等三位兄长战死的消息便传到了岐阜城。不久,留守信州海津城的森长可也收到了这一信息。当时森可隆已经战死,兰丸等三兄弟也死在了本能寺,仙千代与长可就成为了森氏一门中仅存的两人。森长可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在信州站住脚,完全是靠织田信长的威势。如今信长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他也就很难保住这里的领地了。基于这样一种判断,森长可果断地下令放弃海津城并返回金山,同时决定以后跟随羽柴秀吉。回到金山后,森长可与母亲妙向尼进行了短暂的会面,之后下达了迅速加强各处守备的命令。但仙千代此时还被软禁在岐阜城内,由于长可已经宣布从属于羽柴秀吉,所以他不可能向岐阜城主织田信孝要人,这样仙千代又成为森家在织田信孝处的人质。为了救出他,森长可派部下潜入岐阜城内仙千代的住处,秘密将他带了出来,用事先准备好的被褥包住他,从悬崖上滚下来,这样仙千代才逃出了岐阜城。据说那悬崖有近30米高,不过这个数字出自于《森家先代实录》,所以可能有一定的夸张。在救出仙千代后,森长可便对救堂姐的事感到绝望了。那以后,对此不满的叔父森可政与长可变得不和,后来可政干脆投奔了德川家康,成了德川家的旗本。

早年的种种

    天正十二年(1584年),在小牧长久手之战中,奉丰臣秀吉之命出战的森长可,被流弹击中额头而死。森长可在出阵之前似乎就已经预料到这次战斗可能会失败,故而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死的时候要穿着白色的阵羽织下葬。关于继承人的问题遗书中写到:“家名相续的责任,就交给仙千代了。”在遗书的最后,森长可写下了“武士=战死”的名言,这或许就是身为武门世家的森家一直所坚守的信念吧?丰臣秀吉在看了这封遗书后感动得泪流满面,立即认同了让仙千代继承森氏家名的请求,同时还任命其为美浓金山城主。仙千代元服后,为了表示森家的忠诚起名为森忠政,可是此时森家的领地与长可时期相比,被大幅度地减少了,这也许是后来森忠政背弃丰臣家而投靠德川家康的原因之一吧?

    

    天正十三年(1585),森忠政参与了秀吉对佐佐成政的讨伐,这一战也成为了忠政的初阵。天正十八年(1590),森忠政又参加了小田原出阵。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两场战争中森忠政都未能立下大功。文禄元年(1592)丰臣秀吉出兵朝鲜,森忠政则因为要负责名护屋城三之丸、冠木门、追手门等建筑物的营造和城池的警护而未能出阵。文禄三年(1594)森忠政又奉命参与了修缮伏见城的任务。

    天正十八年,丰臣秀吉终于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宏愿。然而小田原开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秀吉又开始了他鲁莽的海外派兵。秀吉的梦想是征服大陆的明王朝,而要对明国用兵就必须假道朝鲜。于是秀吉向李氏朝鲜派出使节,提出了要求朝鲜借道和称臣纳贡等无理要求。对于秀吉的要求,朝鲜人不但拒不接收,反而显示出了轻视日本的态度。朝鲜人的态度激怒了秀吉,作为二者之间调停人的对马宗氏一族和小西行长也感到十分失望。这样一来,文禄之役最终爆发。为了集结军力,丰臣秀吉向诸侯下达了按地域规定的军役。按照秀吉的命令,当时森忠政的领地大概要负担一千八百人的兵役,不过森忠政总共派遣了超过两千人的军势前往名护屋。而最终从各国集结的“日本军”总数则超过了四十五万人,其中真正出阵的日本军从一番队到九番队全体有十五万八千八百人。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森忠政并未真正前往朝鲜,他的任务是参加修建侵朝日军的大本营--名护屋城。象后来营建津山城一样,以筑城见长的森忠政全力投入了修筑名护屋城的工作中,他带来的兵力也全部被用来筑城。同时,一直到名护屋城建成为止,森忠政都参与了秀吉所在地的警备工作,也正因为这样,森忠政才能在不丢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返回本国。可是森氏一门中也有渡海前往朝鲜奋战的人,他就是森忠政的叔父--森可政。前面已经讲过,森可政因为自己女儿的事而与森长可断绝了关系,但森忠政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抛弃自己的同族。后来根据忠政的请求,森可政作为森家的家老被迎回了津山城。

    丰臣秀吉在伏见城逝世后,天下的形势开始向德川家倾斜。正所谓人一走茶就凉,秀吉的威势也不可能再继续保护丰臣家,而就在从朝鲜撤兵后的第二年,秀赖的保护人前田利家也病死了。眼看着丰臣政权逐渐为德川家康所掌握,感到不安的石田三成开始寻求与各地诸侯的联合。在德川家康转封关八州后,森忠政凭借在小田原之战中立下的功勋和德川家康的帮助,获得了信州川中岛的领土(即其兄长可的旧领)。虽然说森家是受过丰臣家恩惠的诸侯之一,然而已经看清天下大势的森忠政还是拒绝了石田三成关于联合对抗德川家的请求。他在回信中写到:“我的兄长长可在长久手之战中为秀吉公战死,可秀吉公却以我幼小为由,没收了兄长留给我的川中岛四郡的遗领。而家康公则正好相反,正是由于家康公的帮助,我才能获得今天川中岛的封地。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与你联合。” 在将回信发出后,森忠政便丢弃了羽柴的姓氏而重新使用森做为苗字,就连家纹也重新改为了鹤之丸。这样做,应该是想表明与丰臣家断绝关系的决心吧。

    庆长五年,德川家康以五大老首席的身份发布了对上杉景胜的征讨令。和其他丰臣家的武功派大名一样,森忠政也按照这一命令出征,去了关东。然而就在此时,石田三成再次写信给森忠政,劝其不要追随家康。收到信的森忠政断然拒绝了这一请求,留在了德川阵营之内。可是对家康而言,尽管森忠政拒绝了三成的邀请,但森忠政的兄长长可毕竟是死在德川家的手里,加之三成与森忠政曾经一同修建过寺院,害怕森忠政在关原突然叛变的家康还是把他派到了德川秀忠处,实际上就是不让他以主力军一员的身份参与战斗。我们并不能怪家康多心,试想单凭宇喜多、大谷等军就已经让东军吃尽了苦头,万一当年老对手的弟弟,有着十三万石领地的森忠政临阵突然叛变,对西军来说可能就是翻身的关键啊。此后,森忠政的领地川中岛在上田之战中起着枢纽的做用,这或许就是武家名门森氏在关原中唯一的闪光点吧?从上面的情况来看,受到家康猜疑的森忠政在关原之战中是很难有活跃的表现的,但如果德川秀忠能够迅速向关原挺进,那么在战争结束前赶到也是有可能的。可德川秀忠并没有那么聪明,他仅仅因为真田父子的不肯降服便不顾主战场的需要,转而对上田城发起了进攻。因为对上田城的攻略久不见效,德川秀忠在战争结束后才能到达关原的可能性逐渐显现。对此事心急如焚的森忠政向德川秀忠提出了将上田城攻略委托给他,秀忠自己则尽快赶往关原的请求。但秀忠并未听从森忠政的建议,他固执地认为一定要将上田城攻下来才能安心去关原。据说当时对秀忠的行为感到气愤的森忠政大骂到:“那个笨蛋(秀忠),拘泥于这样的小城有什么意义。”最后在久攻不克的情况下,德川秀忠不得不放弃对上田城的包围前往关原。然而老天有时就是如此无情,本来就迟到了的德川秀忠又遇到了暴风雨,结果从家康那领受了一顿叱责。而森忠政也因为德川秀忠的关系而错过了这决定天下命运的一役。

    关原一役后,德川家康成了日本新的主人。为了修建一座能与其天下人的身份相称的居城,同时也为了削弱各地的外样大名,德川家康向诸如福岛、加藤、金森等大名下达了帮助修筑江户城的命令(即御普请手传),身为旧丰臣系大名的森忠政也是受命的对象之一。直到庆长十九年,森忠政一直担负着对江户城石垣进行修缮的任务,为此森家也在江户配置了一批重臣。

    庆长十九年,德川家康发布讨伐丰臣家的命令。当时森忠政正在返回本领的路上,时间是森忠政离开江户的第二天,一名由老中派出的使者赶上了森氏一行,这名使者向森忠政传达了幕府的命令——出兵大阪。接到命令的森忠政立即做出布署,命日下三十郎负责本家在江户的一切事宜,自己则急忙赶回本领津山。在返回津山后,森忠政马上着手进行战备,同时亲自前往津山城冠木门外的仁藏屋敷,与住在那里的嫡子讨论有关出阵大阪之事。在父子二人达成一致后,森忠政的馬印终于再次踏上了前往大阪的道路。不过这次他并非以臣下之礼前去参见,与其他前丰臣家大名一样,他们已经决定与丰臣家经彻底决裂了。

    同年十一月六日和七日,从中国各地集结的诸侯军势在大坂中岛合流,打算向大坂城的天满口进军。然而这一进程却被当时担任检视役的七千石旗本城和泉守昌茂(曾任武田胜赖的侍大将)所制止,森军只得留驻中岛。可是到了十一月三十日,作为德川家康使者的水野胜成(三河刈谷城主,所领三万石)却来到了中岛。他向森忠政提出了“为何在中岛持续留驻而不到达天满口”的质询。森忠政解释说:“一切只是遵从检视役的指示”。于是根据上使水野日向守的说明,森军的迟缓得到了宽恕,而城昌茂则以忽视军令为由获罪并最终被改易。

    城和泉守被改易后,作为上使被派遣到中岛的水野胜成接替了他的职务。这个检视役从字面上看没什么大权,实际上却是幕府派到个大名军中的耳目。作为检视役,一般都负有监视军队将领的重要任务。后来水野胜成也就是因为这时的战功而获得了郡山城六万石的领地,再后来又转封备后福山城十万石。

筑城名人

    森氏一门世代都是筑城的名手。森氏在美浓的居城金山城就是森忠政的父亲森三左卫门可成修建的。后来森可成还曾参与近江坂本城和宇佐山城的建造。而森忠政的兄长森长可也在海津城的建造中显示了自己的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森忠政自然也深受熏陶,筑城技术很不一般。当然,光凭森忠政自己一人是不可能完成如此多的筑城项目的,他的成功还  要归功于一大批世世代代效忠森家的擅长筑城的家臣。

    前面已经讲过,在桃山时代,森忠政曾奉命参与肥前名护屋城的修筑。到了江户时代,根据幕府的命令,森忠政于庆长11年参与了江户城的修缮,翌年又参加了骏府城的修缮工作。此外还有庆长14年对丹波笹山城的修缮、庆长15年对尾张名古屋城的修缮以及庆长19年江户城的扩建工程和丰臣家灭亡后的对大阪城的修复工作。虽然森忠政会被如此频繁地征招有德川幕府借机削弱诸大名的因素,但我们还是可以从中看出他不凡的能力。此外,由于森忠政所参与修建的都是德川幕府的要所,所以被分派到各地的森家家臣能够见识到当时日本最先进的筑城技术和方法,这也间接地提高了森家的筑城水平。也正因为如此,幕府对森家的工作一直都给予很高的评价。

    庆长八年(1603)二月六日,森忠政在京都的伏见城中拜领了美作一国十八万六千石的领地。既然转封到了新的领地,那么建造一座居城也就成了当务之急。在居城的选址问题上,一开始是决定设在美作国原来的国府,但后来在家臣之间却出现了分歧。翌年,森忠政再次派遣家臣到美作国内寻找筑城的候选地,最后终于决定将新城的城址设在鹤山。鹤山大体上位于美作国的中心,是一座能俯视吉井川和宫川交汇点的山冈。在选定后,森忠政立刻把此地的鹤山八幡神社迁移到了另外的地方,开始筑城。在建造津山城的同时,森忠政还在城下町建造了德守神社和祈愿所,以祈求神明的庇护。

    在修建津山城时,森忠政曾派手下的工匠保田惣右卫门前往丰前,侦察并描绘小仓城的构造。保田一行人浮海而去,在港外进行侦察。但是由于晚上不小心点了灯,结果被小仓藩士抓住并带到城内问话。在得知他们是森忠政的家臣后,细川忠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方地将小仓城的构造图交给了保田惣右卫门。后来在津山城竣工时,森忠政向细川忠兴赠送了一台南蛮自鸣钟以示感谢。

    开始筑城的第二年(庆长十年),天守阁和本丸御殿的一部分落成。为了祈求工程进展顺利,森忠政从各地请来僧人,举行了一场大般若经会。可是就在这年的二月,森忠政又收到了要求他参加江户城修缮工作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森忠政只得把一部分建造津山城的工匠和家臣派往江户,结果令修筑津山城的工作变得十分繁重,而家中的各种矛盾也开始激化。庆长十三年(1608),津山城的工地上发生了工人袭击普请奉行的事件,这一事件最后以处死数名步卒而告终。同年十月,为了石料场的选址问题,重臣们再次发生争吵。最后导致知行七千石的高禄家臣细野左兵卫死亡。在细野左兵卫死后,由于各务四郎兵卫和小泽彦八(各务知行八千石,小泽千石)二人仲裁不公,细野的家臣又将这两人杀死。三人的死讯传到江户,森忠政大怒,结果三家被一齐改易。这一事件最后由重臣大冢丹后平安解决,但森家家臣这种喜欢争吵的风气却没能因此得到改正,这也为森家后来的改易埋下了祸根。

    就在森忠政为津山城的竣工做最后的努力时,德川幕府颁布了著名的《武家诸法度》。根据这一法度的规定,今后任何大名在筑城前都要先得到幕府的认可,当时正在修建的城也必须马上停工。就因为这个法度,森忠政不得不停止了津山城的修建,而津山城的竣工日期也就定在了元和元年。

   

 

忠广的大婚

    庆长九年(1604)森忠政的嫡子森忠广出生。当时的森家由于正在修建津山城,所以只得暂时住在院庄,森忠广就是在这里的仮御殿中降生的。森忠广的母亲是织田信长的堂兄弟名护屋因幡守的女儿,后来以羽柴秀长继女的身份嫁给了森忠政。森忠广天生聪明而且兼修文武两道,容貌也称得上是仪表堂堂。加上其兄森重政此时已死,于是他便成为了家臣心目中最佳的森氏继承人,许多人都私下传言他将继承家业。不久这一传言便传到了将军家。这时,让将军德川秀忠的继女下嫁森忠广的亲事开始浮现出水面。虽说是德川秀忠的继女,但因为其母是秀忠的女儿,所以实际上还是德川家的血脉。这个所谓的继女便是鹤龟姬,她将在14岁时与森忠广完婚。

    宽永三年(1626)一月二十四日,德川秀忠正式宣布了这门亲事。一个月后的二月二十四日,老中士井利胜亲往前田家府邸,宣布将军将收前田利常之女为继女,并于同日将鹤龟姬迎出。之后,鹤龟姬正式入住江户城的大奥,成为了将军德川秀忠的女儿。半年后的八月十九日,森忠广叙任从四位下侍从,同时森忠政也叙任正四位中将。森忠政父子之所以能在此时获得如此高的官位,很显然是为了提高其地位以保证幕府的体面。但不管怎么样,父子二人同日晋位总是值得庆贺的。这天,森家几乎所有能够出席的人都来到了现场,祝贺森氏父子。

    这一年的十一月,森忠政与鹤龟姬的婚礼在江户城西之丸举行。当时幕府派出士井利胜和酒井忠胜二人担任舆副,在御舆上陪伴鹤龟姬,鹤龟姬的生父前田利常也派遣家老横山左卫门跟随左右。因为是将军的女儿,所以森忠政不敢怠慢,亲往江户城下乘桥迎接御舆。双方会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举行御舆的受取仪式,森家由笔头家老大冢主膳三俊代表,接收了御舆,另一名家老森采女可春则收取了贝桶。在举行婚礼的同时,森忠广从将军德川秀忠处拜领了名刀钩切长光以及胁差当麻国行,又从德川家光处拜领了行平太刀和胁差来国次。作为鹤龟姬的生父,加贺藩主前田利常向森忠广赠送了大和包永之刀。此外,幕府还特别允许森忠广在留居江户期间使用位于船桥附近的鹰场,此外还赐予鹰十三尾。

    宽永六年(1629)四月二十六日,将军访问前田利常的宅邸,途中在武藏野的板桥附近举行了鹰狩。森忠广也参加了这次鹰狩并且享受亲属的待遇。此外将军还特意赏赐其正室鹤龟姬银二百枚及反物二十本。

    然而盛衰无常,在经历了自己人生的颠峰后,森忠政的命运开始改变。

    宽永七年八月四日,鹤龟姬以十八岁的妙龄突然逝世。她的早逝,给因迎取了身份高贵的夫人而背负巨大压力的森忠广以沉重的打击。后来鹤龟姬的遗体被埋葬在了正门寺,法号浩妙院殿。然而对于鹤龟姬的死,无论是将军家还是前田家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从那以后,森忠广开始沉溺于酒色。不仅在学习上变得懒惰而且还宠爱上了白拍子,后来竟开始产生丑闻。对此伤透脑筋的森忠政命令家臣高木右马助前往森家在江户的藩邸,把森忠广软禁起来,想要暂时制止他的愚蠢行为。但是由于高木右马助管治过于严厉,最后竟使得森忠广因病逝世。森忠广的死使森忠政受到了幕府和前田家的责难,可怜的高木右马助也落得个被追放的下场,成了无家可归的浪人。

忠政公趣闻

一)地震之一:

    宽永二年九月,白根火山爆发,随后发生的地震波及整个江户城。根据《森家全盛记》的记载,这年的十月十五日,所有留在江户的大名一起登城,森忠政也在其中。当地震发生时,在场的大名们大多惊慌失措打算避难,只有森忠政泰然就坐,在诸侯面前显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胆色。

二)地震之二:

    在《森家先代实录》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宽永五年七月十四日,即森忠政五十九岁时,在江户发生了一场地震。地震发生时诸大名正一同欣赏能乐,和上次一样,也有一些大名十分慌乱,有的竟躲到舞台前。坐在森忠政对面的森忠广也想起来避难,但因为森忠政一直用眼注视着他,所以只得留在座位上。坐在森忠政邻座的堀尾山城守忠晴也打算起来避难,森忠政却拉住了他的衣服。与此同时,正在避难的伊达政宗眼见森忠政等人坐着不动,便用扇子指着躲在舞台前的大名们说:“不要再大吵大闹了,摇晃总会平息的,快返回座位吧。”说完,伊达政宗也返回了座位。据说次日堀尾忠晴亲自来到森家在江户的屋敷访问,向森忠政表示感谢。根据幕府的记录,当年七月十一日曾发生大地震,造成江户城的石垣等损坏。如果这段记载属实的话,那么七月十四日所发生的应该是这场地震的余震。

三)拜领遗物:

    根据《森家先代实录》记载,宽永九年一月二十四日,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去世,森忠政时年六十三岁。在德川秀忠死后,森忠政拜领了作为遗物的银五千枚。当时有资格获得将军遗物的人仅限于将军的近臣和亲属。森忠政之所以能获得德川秀忠的遗物,主要是因为他的嫡子森忠广的正室是德川秀忠的继女。

四)江户暗杀事件:

    事情发生在宽永九年,森忠政六十三岁时。一次森忠政访问女婿池田备中守家,回来时已经很晚。在森忠政返回自宅的途中突然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举刀向森忠政冲来。结果此人被侍从松本牧抓住,森忠政逃过一难。不过后来森忠政却下令释放此人,饶了他一命。通常认为森忠政之所以不严惩此人,主要是不想在江户闹事,免得引起幕府的介入。

五)火盆:

    每当天气转寒时,在江户殿中的大名们总会一同围着火盆暖手。有一次火烧得很旺,结果竟有几块炭火从里面飞了出来,最后砸到了森忠政的左手。可是落下的火在森忠政的手上怎么也不消失,而森忠政却完全不介意似的安坐在那。看不过去的冈山藩主池田忠雄(备前宰相)急忙用扇子帮森忠政扑火,可森忠政却笑着说道:“这种小伤过几天就好了”。(森家全盛记)

六)入国:

    庆长八年三月中旬,森忠政被从信浓的川中岛转封至美作国。离开川中岛时森忠政带走了许多的家臣,所以这一行人的规模比较大。由于此时关原之战才结束三年,所以当地的百姓仍很怀念旧主宇喜多秀家和小早川秀秋。此外,宇喜多和小早川两家改易后在此地留下了大量的浪人,而森忠政由于带来了大批的家臣,所以并没有能力大量起用这群浪人。当森忠政入国时,这些浪人曾集结了三千多人,想要将森忠政一行挡在美作国外。面对这群浪人,森家的先遣家臣决定先进行劝说,他们在与浪人们谈判时说道:"我家殿下乃是奉将军的命令来治理此地的,谁要是胆敢阻止我家殿下就是想要与将军为敌,就是造反。”这句话果然起到了作用,本来一触即发的战争终于得以避免。在到达院庄后,家臣向森忠政汇报了此事,然而森忠政再次向天下显示了他的仁慈,他宣布不追究这些谋反者的罪行。所以说森忠政刚入国时就面临着统治不稳的局面,能够立稳脚跟是他善于处置矛盾的结果。

七)威严的目光:

    在森忠政留驻津山时,有一次从野地里窜进一只狐狸。觉得这东西碍眼的森忠政用愤怒的眼光望着这只狐狸,奇怪的是这只狐狸竟感到害怕,甚至因为恐惧而缩成一团。此时森忠政命近侍们去捕捉这只狐狸。可就当侍者们下到庭园时,那只狐狸却在一瞬间横穿森忠政面前,最后逃跑了。

八)鹤山神社的神梦:

    对在院庄修建居城彻底死心后,森忠政决定将新城建在鹤山。而对于这里原有的鹤山八幡神社,森忠政将其迁往了久米南郡的覗山。此后筑城的工作一直进展顺利。然而不久后,也就是在庆长13年8月14日发生了一件事。为了在迁移后的鹤山八幡神社举行例行的大祭,在仪式举行的前一天森忠政亲自来到这里礼拜神灵,之后感觉神清气爽。第二天晚上,因为是十五月圆之夜,所以森忠政举行了一场宴会。宴后森忠政大醉,很快便入睡了。就在森忠政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时,鹤山八幡神社的神现身了。他以一名老翁的模样站立在忠政的枕边,对他说道:"并不是非得信仰深厚才能感动神佛,现在我端坐的覗山属于其他的郡,所以希望你能将这座神社迁到鹤山同郡的西北,那样的话我必定会保佑这个国家。”说完森忠政就醒了。

    可是森忠政并不相信那是神托的梦,但在那之后他又连着两次做了同样的梦。终于,森忠政相信了神的指示,他命令家臣们立即行动,寻找神所说的福地。家臣调查的结果令森忠政大吃一惊,正如神托的梦里所说的那样,在津山城的西北有一块圣地,是修建神殿最合适的地方。惊愕不已的森忠政立即下令将神社迁往那里,同时向神社供献了几件神器。

关于家纹

    江户时代,德川家经常用赐姓松平的方法来拢络诸侯,做为津山藩主的森家也曾受到过这种优待。此前丰臣秀吉也曾大量给予家臣丰臣的姓氏,一方面是为了拉拢他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一门众。秀吉因为是农民出身,所以与源平藤橘等四大氏族扯不上任何关系,一门众也少得可怜。故而在从朝廷那获得了“丰臣”的赐姓之后,增加一门众便成了当务之急。天正十六年(1588),后阳成天皇巡幸聚乐第,就在那时森忠政被赐与了丰臣的姓氏和羽柴的苗字,在通报姓名时,他自称羽柴右近。由于成为了丰臣家一门众,森忠政得以在聚乐第受到后阳成天皇的接见并出席连歌会。在连歌会上森忠政也奉上了连歌一首,其内容如下:“緑さへ 年に増りて 松かけの ふかきや千代の 根さし成るらむ。”与此同时,森忠政又被允许使用天皇家的家徽——菊纹和丰臣家的家徽——五七之桐。不过森忠政以不敢僭越为由谢绝了天皇的赏赐,而丰臣秀吉赐予的五七之桐家纹也是在减为五三之桐后才被使用的。也有人认为赐给森家新的家徽与森家原来的家徽有莫大的关系。森家原来使用的家徽叫鹤之丸,这个家徽是一个圆圈中立着一只鹤,而秀吉当时的儿子就叫鹤松。所以丰臣秀吉是因为害怕森家会困住自己的儿子才这样做的,不过这个只能算是一种传说吧。

  

迷一样的猝死

    宽永十一年,将军德川家光上洛,森忠政被任命为负责此事的奉行役。但是森忠政此时已卧病在床,只能整天躺在自己在江户的藩邸内。有鉴于此,森忠政向德川家光提出了辞退这一役职的请求,但德川家光却拒不接受。当时堀尾忠清已死,幕府与森家也在私底下达成了用美作国交换出云、石见和隐岐三国的约定,面对这种局面,森忠政只得以家族利益为重,勉强答应了幕府的要求。他自五月上旬先德川家光一步离开江户后,首先返回了领地津山。五月十日森忠政抵达津山,下达了命诸家臣做好转封准备的命令。约一个月后的六月二十六日,森忠政才勉强向京都进发,他或许根本想不到,这次旅行将会是他人生路上的最后一程。

    六月三十日,森忠政前往大津来迎寺,祭拜其父森可成的亡灵,据说这是森忠政每次参勤交代路过京都时必做的事。七月一日森忠政到达京都,之后访问了京都所司代板仓胜重以及其他各公卿贵族的宅邸。再后来又前往阿弥陀寺和大德寺的总见院参拜其兄森兰丸和信长公的墓地。在留住京都期间,森忠政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法华宗妙显寺。

    七月六日,森忠政应邀在京都的茶具商人大文字屋宗味的宅邸吃晚饭,在返回下榻的妙显寺的途中开始呕吐,此后无论是祈祷神明的保佑还是针灸都不起做用了。七月七日凌晨,森忠政的呼吸停止,享年六十五岁。

    根据一般的看法,森忠政是在大文字屋吃了桃子引起食伤而致死的。可是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如果这一事情属实,那么为什么相关的文献中却找不到记载呢?根据记载,在森忠政死后津山的桃园被刻意地废弃,后来的赤穗藩主森家也将桃作为不祥的东西,直到今天这一习俗仍保留在森氏一门的各家中。这样看来,桃子似乎真的与森忠政之死有关。同时,在森忠政去世的前一天,即六日的上午,他曾访问板仓胜重。这二人是在为迎接将军的到来而洽商吗?

    森忠政是因为本来就重病缠身,再加上食伤才致死的,这种说法似乎可以说得通。不过在当时,家臣之间曾传言森忠政的暴卒是因为有人在德川家光的指使下投毒,这便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注意。这一观点有两个理由:一是德川家光眼见森忠政卧病在床,却不允许他辞退役职,甚至以加封三十万石为条件换取森忠政的上洛,如果早知道他会死,那么家光的行为也就不奇怪了。二是在前几年鹤龟姬暴卒,嫡子森忠广横死,这两件事使得德川家光对森忠政毫无信任感(森忠广的正室鹤龟姬是德川家光的义妹)。

    可是最近人们又找到了能够证明森忠政并非中毒而死的证据。在森忠政死后不久,他的朋友细川三斋(忠兴)曾对其子熊本藩主越中守忠利谈到过此事。后来忠利又曾将此事告知家老长冈(松井)兴长。根据细川父子的说法,森忠政是在五日霍乱发作,并于两日后死去的。(根据佐藤诚的调查报告)如果事实真如细川父子所言,那么也可能森忠政是在患霍乱的情况下访问了板仓邸,之后在大文字屋吃饭,最后因食用桃子导致食物中毒而突然死去的。
    无论如何,森忠政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段完整的记录:宽永十一年七月七日去世,享年六十五岁,死后葬在船冈山,法号本源院殿先翁宗进大居士。

最后的话

    对于很多人来说,森忠政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许多人甚至连他生在哪个时代都不知道。虽然他从未成就过一件大事业,但这也是那个时代大多数武士的宿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时代潮流的引领者,所以对于像森忠政这样的武士来说,在乱世中求得生存便是他们唯一的目的。从这一点上来看,森忠政是极为优秀的。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判断力以及好得惊人的运气,先是在关原时站对了位置,此后又在由乱世向治世过渡的时代中求得生存,甚至还得以增加领地,这就是森忠政的过人之处。毕竟站队也是需要有勇气与能力的。森忠政死后,他的外孙关家继改名森长继,坐上了津山藩主的宝座。森忠政没有子孙来继承家业,只能由外孙来继承,这只怕才是他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吧?天意弄人,历经劫难的森家,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子嗣啊!

忠政公像

忠政公之墓

 

主要参考资料:
http://www.mori-family.com/jp/mori-history/index4-1.htm

http://www.mori-family.com/tadamasa/index.htm

http://www.tsuyamajo.com/history/chikujyo/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