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都宫一族的城池——大洲城

宇都宫壬纲/作


  大洲城位于伊予西部肱川与久米川交汇处的地藏岳山上,是沟通伊予南北的宇和岛街道和大洲街道的交结点。东边是绵延不绝的四国山脉中通向土佐国的一条要道,西边是其外港八幡滨。因而这里自古就是一个交通要冲,也自然是四方商贾聚集之地。
   大洲城原名大津,最早的建立者是源平争霸时期的河野通信,但当时的大洲城址并不在现在的位置上,而且不过是一座小城而已。河野通信当时属于源氏阵营。文治元年(1185)平氏方的阿波民部重能的儿子田内左卫门教能攻打大津,河野通信笼城死守。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大津落城。后来平家灭亡,大津就落到了源赖朝大将梶原平三景时的手里。但是梶原景时对大津的统治也没有长久地持续下去,后来其因弄权而遭到幕府追放,家族没落。大津就被封给了功臣宇都宫与三郎氏纲,自此这里就成为了宇都宫家代代领有之地。
   元德二年(1330)就任伊予守护的丰前家系宇都宫丰房在地藏岳山上重新修筑了大津城,因而大津又名地藏岳城。后来丰房又从下野迎来了宇都宫大明神的牌位,正式建立了伊予宇都宫家。这里自此以后一直到末代的宇都宫丰纲时代一直是伊予宇都宫家的本城。伊予宇都宫家末代家督丰纲由于在与西园寺家的战争中失败而导致家族衰落并于永禄十二年(1568年)遭到毛利、河野、西园寺三家的联合讨伐。伊予宇都宫家与一条家的联军在鸟坂山之战中败北。在三家联军约两万五千大军的强势进攻下,大津落城,丰纲被迫将城池交给了他的女婿大野直之,本人则被解往备后。但三家联军最终饶恕了宇都宫家,允许其本领安堵。可是丰纲并没有被释放,大野则以一种类似“监国”的地位掌握了大津的实际控制权,伊予宇都宫家彻底成了一个空壳。不过这个空壳的地位也没持续多久。天正初年,基本统一土佐的长宗我部的势力开始向伊予膨胀。嗅出风向的大野直之宣布背叛河野家,臣丛于长宗我部元亲,并且借此机会颠覆了伊予宇都宫家,正式成为了大津的主人。
   大野直之在此之后借着长宗我部的援助积极扩张,攻陷周围的多座城池,而这些城池大多从属于河野家。这下河野通直可就坐不住了,立即发兵攻打大野,大野见势不妙,一方面放弃大津退往鴾之森城笼城死守,另一方面向土佐方面请求援军。长宗我部元亲闻讯派波川清宗率军三千前来支援。河野方面也向其后台毛利家提出了援军请求。毛利家派出了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两员名将率一万余大军杀入伊予,毛利—河野军和大野—长宗我部军在鴾之森城下展开激战。处于攻城战中的河野—毛利势看到土佐的援军,顿时失去了镇静。城内的大野势则如鱼得水,顺势杀出城外。河野势虽然由于这一突然袭击而阵脚大乱,但其在兵力上还是处于绝对优势。长宗我部一大野势还是陷入了苦战,波川清宗此时打算退入城内休整,但其手下执行加贺守和津野藤藏人却继续坚持战斗并用长枪杀死两名敌兵,大喊“虽然对方是强敌,但我们不能逃跑,只能进攻!”。长宗我部军顿时士气大振,全力反攻。河野再次遭到沉重打击,勇将平冈勘解由左卫门以及大量士兵战死。由于在战斗过程中感到自己毕竟不是毛利家的对手,波川清宗最终与小早川隆景单独媾和并撤离战场。鴾之森城落城,大野直之遭到毛利军逮捕。令人惊奇的是毛利家第二次宽恕了大津城主。大野直之被赦免死罪并被解往其兄大除城主大野山城守直昌处监禁。但是直之似乎并不感到悔过,不久就逃往土佐接受元亲的庇护。
   此后为了稳定地控制大津一带,毛利家将宇都宫丰纲送回了大津,伊予宇都宫家再兴并再次成为了河野家的盟友,实际上两家此时都是毛利在伊予的属国。可是好景不长,大野直之于天正七年(1579年)在长宗我部家的支援下反攻大津城。这时长宗我部家已经是羽翼丰满,而毛利家疲于应付织田家的中国攻略,早已撤兵回国。河野家更是自顾不暇。孤立无援的宇都宫丰纲最后奋战而死,其嫡子顺利逃出并且以萩野与右卫门之名投靠了小早川隆景。大野直之终于得到了垂涎已久的大津城,不过在面对河野家整备兵力即将发动第三次大津讨伐战时,大野直之又向通直写信为这次行动辩解,做墙头草到如此无耻程度,在战国时代也实在是少见。河野通直也由于鞭长莫及,这次出征还是作罢了。随着大野靠山长宗我部家在伊予以及整个四国霸权的确立,其在大津的统治最终得到了巩固。
   天正十三年,结束小牧长久手之战的羽柴秀吉向长宗我部家发动四国讨伐战,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吉川元长奉命率毛利军三万多人在伊豫的新间附近登陆。大野直之由于以前背叛毛利的行为而遭到了小早川军的攻击,由于寡不敌众,被迫弃城逃亡,最终投靠了丰后大友家了其余生。四国征伐战后,小早川隆景因战功被封伊予三十五万石,大津也自然成为了他的属城。天正十五年,小早川转封筑前,喜多浮穴两郡共十六万石被封给了秀吉的亲信重臣户田胜隆,其居城正是大津城。不过,自从宇都宫一族衰落之后,领有这个城池的家族就象走马灯似的频频更换。户田氏不久由于绝后而被除封,接替的藤堂高虎在庆长十三年被转封到伊势,接下来的胁坂安治也在元和三年被转封到信浓,直到加藤贞泰被封以大津六万石后,这里频频易主的情况才被终结。加藤家一直领有这里直到明治维新。加藤家最终在维新中勤王有功被封为子爵。
   根据《大洲日记》记载,加藤贞泰入城后,为了与近江大津(ぉぉづ)区别,将城名正式改名为发音相近的“大洲(ぉぉず)”。那么大洲城到底是在自户田氏以后哪个家族的手中成为近世城郭呢?史书中并没有详细的记载。一般认为大洲是由统领这里的各代家族先后对城池进行改造而形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比如,从石垣来看,石料切割得比较粗糙,应该是可以追溯到户田氏时代。而大手门附近的设计较为先进,应该是在比较靠后如藤堂时代或者是加藤时代建成的。
   藤堂高虎是有名的筑城专家,那么大洲是不是在他手中发展起来的呢?虽然大洲的筑城经历并没有在《宗国史》和《高山公实录》里记载,但藤堂曾经指派山中六兵卫和田中林斋为城代负责这里的扩建和维护。由此看来,城池在藤堂家手中进行过一次大规模扩建。根据史料记载以及与同时期的天守阁建筑结构的相似程度可以推断,绝大部分的天守建筑是在胁坂氏统治时期建成的。后来的加藤家由于受到《武家诸法度》的制约,无法大规模改建城池。因而大洲城在江户初期基本定型。
   加藤家所传的《正保绘图》中对江户初期大洲城的结构有详细的描绘。本丸是建在地藏岳削平的山头上,标高大约二十米,西部是本丸的腰曲轮,北西南三面是二之丸,西边和南边是三之丸。因而大洲城是较为大型的平山城。
     本丸分为上下两段,上段(东西四十间,六十多米;南北十八间约三十五米)的西北为四层天守,西边为台所橹,南边为高栏橹,这种建筑构造其实是一种复联结式天守。在上段还建有环绕整个土垒的“回矢仓”,大大加强了防御力。南边是本丸的一之门,东南是一个物见橹。本丸的下段则是个腰曲轮,北边是本丸二之门,南边是一座见付橹。
   二之丸(东西六十二间,南北三十四间)分成几个区。距离本丸较近的部分地势较高,内有御本邸和三之门。本丸南边的部分建有武器库、粮食库和御马屋。西边是御别邸。在这一段的垒线上,沿顺时针方向分别是品川橹、芋绵橹、支橹、二之大手门、八间橹和铁炮橹。二之丸西北有一个穴门,穴门以东为二之丸的第三部分。第三部分也像本丸一样分为上下两段。上段有穴门橹和水之手门橹,下段建在肱川河岸上,有出橹和水之手门,水之手门内侧还建有溜池,充分体现了设计者的巧思。
   三之丸(东西二町五十间,约三百一十米;南北四町约四百四十米)内大部分的建筑是侍屋敷,可见是屯兵的地方。大手门位于其东部。从这里一直到南边的后门有一条与肱川相通,被称为“广掘”的巨大护城河,城西的护城河则与久米川相通。城西南是一个天然的陡坡。三之丸四周建有四个二重橹、一个太鼓橹和一个大橹。
     毫无疑问,大洲城的一大看点就是他巧妙的城池规划。本城充分地利用了其临河平山城的优势。自东至北到西都以久米川和肱川作为天然屏障,在河水没有达到的东边则开挖宽度较大的护城河,在西南方则是地藏岳天然的陡坡,陡坡上还配有两座二重橹。真可谓四面设防,毫无死穴。
   在大手门到本丸之间的路线中,芋绵橹是整个城池防御的关键所在。因其较高的地势以及恰倒好处的位置,使其可以形成一个自肱川向南至二之大手门的扇形攻击面,在攻击面里包含着大手门土桥、二之大手门土桥和芋绵橹下土桥三个三之丸通向二之丸的要道。不过不用担心芋绵橹由于负担过大的防御任务而力不从心。由于城池设计到位,处于顶峰的本丸可以对芋绵橹进行有力的支援,本丸和这里的两个虎口配合以及二之丸护城河的阻挡就使这三座土桥成为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敌人如果要强攻的话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有人可能会提出,可以利用舟船渡过肱川在城东北的浅滩登陆攻击水之手门或直接攻击本丸,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城东北部分是一个比城西南更为险峻的陡坡,坡上树林密布,行军困难。本丸的石垣和回矢仓更是大大增加了进攻难度。攻击方若想直接进攻本丸就会陷入爬坡还顾不过来又要遭到本丸攻击的窘境。在水之手门方面,这里至二之丸的通道狭窄弯曲,而且完全处于四个橹、本丸天守和回矢仓的火力包围之下。另外,水之手门前留下的滩涂十分狭窄,攻方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登陆作战。即使有一部分士兵登陆,前有虎口,后有大河,地域狭窄,这简直就是落进了兵法中所说的“死地”。
   我们从城的设计图中可以看出,大洲城的诸多虎口大多设置在本丸和二之丸,面积较大的三之丸既不弯曲也只有五座橹,虎口只有西南一处。二之丸和三之丸之间又另外开挖了一条护城河。可以想到,城的设计者认为如果三之丸可以守住,则表明敌方根本无力攻陷城池,守方可以出兵击退敌人。由此就将三之丸设计的较为宽大,少有虎口存在,更将侍屋敷建在这里以便于城内部队的驻扎与集结。而二之丸与本丸是整个城池防御的重点,大量的橹和垒台可以对三之丸进行全方位打击。一旦三之丸陷落,丸内的城兵则可以在城内的有效支援下安全撤入二之丸,以增加战力、固守待援。
   围攻战法中时效较快的断水似乎对大洲城也不见效,若敌方围攻三之丸,二之丸与肱川相通的护城河可以形成很便捷且充足的水源;若围攻二之丸,城方则可以直接通过水之手门去河边汲水,另外城内还有很多井,完全解决了断水的问题。 地势高低有致,便于设立虎口以及各橹连携,大河在侧则全无断水之虞。这就是大洲这座临河平山城的设计优点所在。
   由于加藤藩后来奉行文治政策,城下文化繁荣,甚至出现了像中江藤树这样的大儒,于是便疏于对大洲城进行整备与修理。江户幕府后期,各藩普遍出现财政危机,城郭更是逐渐荒废。终于在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由于建筑老朽,大洲天守阁轰然倒塌。直到平成十六年(2004)年,日本政府才出资重建了大洲天守。
   大洲城还有一个别名叫比志城。相传以前这里筑城的时候,河水泛滥,使得石垣根本无法造好。为了让河神息怒,按照古代的习俗要用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女孩作为所谓“人柱”埋在城里,就如同孟姜女的丈夫要 “填长城” 一样。一个名叫比志的女孩被选中了。城主宇都宫丰房问她有没有什么最后的愿望时,她说“为了让我的事不被后人忘记,我请求用我的名字来命名这座城和这条河”,说完这句话后她就从容赴死,被活活埋在城下了。终于汹涌的波涛平静下来,而城池也很快筑成了。为了纪念这个女孩,这条河水被命名为比志川,后来变成了发音相同的肱川(ひじかゎ),而民众将比志奉为当地的地藏,因而这座城池就被命名为地藏岳城。



大洲远望




天守阁




大洲城略图




城防枢纽--芋绵橹




天守阁与台所橹





天守阁与高栏橹

注:一间约为1.8米,一町约为109.09米

资料来源:小学馆·四国之城
     http://2.csx.jp/users/hakubutsukan/iyo/ozu.html
     http://wwwi.netwave.or.jp/~yizhen/ehime/ooz/ooz.htm
          http://d.hatena.ne.jp/yudukijou/20060603/p1